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父母眉眼一喜:
“莹莹,你早拿出来不就好了?唉呀,你也不知道节省点,在厂里包吃包住,哪里花得了你这么多呢?”
我拦住他们贪婪的手,只道:
“先说好了,你们若收下这笔钱,我们从此便再无瓜葛,你们亲自登报申明,与我断绝亲缘关系,否则就休想拿到这笔钱?”
爸爸诧异道:
“莹莹,你怎么如此狠心?为了一百二十二块钱就要与我们断绝关系?!”
妈妈也抹着泪道:
“我怀胎十月生下的女儿,辛辛苦苦拉扯大,就因为这点钱不认爸妈了?”
我松了一口气,把钱收好,笑道:
“爸妈你们真这么想我就放心了,我怎么舍得你们呢?”
温玲的目光却一直黏在我的钱包上,见我收回钱包立马尖叫:
“爸妈!你们说好了要帮我拿到这笔钱的,你们放心好了,她一个女人在外面过不下去了自然知道回家。”
父母对视一眼,似乎觉得温玲说的有道理。
“这笔钱我会让车间的刘主任保管,你们今天去登报,下次就拿着报纸来找刘主任取钱。不过如果你们乱说什么不中听的,照样拿不到这笔钱。”
温莹撇了撇嘴:
“这么麻烦?”
我冷冷道:
“嫌麻烦就别要。”
他们三人没再犹豫,赶紧出去找报社了。
令我痛苦的这段亲缘关系,竟然如此轻松的被一百二十二元斩断了。
我独自在宿舍收拾完剩下的行李,中午去厂外吃了个午饭。
又是一个我不愿意见的人。
江云峰似乎在工厂门口来回踱步许久,眉头紧锁,不知在想些什么。
“温玲已经走了。”
说完,我便想离开,却被一脸惊喜的江云峰拦下。
他的眼中有眷恋、有遗憾、有喜悦,江云峰今天很不一样。
江云峰踌躇片刻,才鼓起勇气道:
“我做了一个梦,梦里我们相爱相知……”
我不耐烦地打断:
“你跑过来就是为了和我说一个梦?”
“是,但是这个梦很真实……所以,我想见你,莹莹。”
看着他紧张的样子,我不由嗤笑一声:
“看你这样子,在梦里做了对不起我的事吧?”
江云峰回想起那个梦,眼中是化不开的悲伤:
“是,我梦见你死了,如果我早就知道你有……”
“行了,我还有事,借过一下。”
不是借口,真是饿了。
我和江云峰擦肩而过,往餐厅的方向去。
我本以为如果有机会再见上辈子的江云峰,会有很多问题想问他。
可如今,不重要了。
重要的是我买了下午三点钟的火车票,我得赶紧填饱肚子,然后去车站。
到广州时,正是第二天的傍晚。
若是在我生活的村里、甚至县城,这个点应该没什么人了。
可这里还挺热闹的,潮湿的风裹着陌生的语言,一切都很新奇。
我找了个一晚上五毛钱的国营招待所住下。
次日一早,我便去了高第街,这里已经有不少小摊了,各式各样。
卖衣服的、卖玩具的还有卖手工编织品的。
我逛了很久,然后蹲在一个卖毛线的摊位前。
上辈子我就是靠做手工饰品起家,对这些零碎的针线活本就熟稔。
只是那时起步晚,等我找到门路时,市场上已经有不少竞品了,只能分口汤吃。
这辈子来得早,或许能抢占先机。